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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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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

“子衿,你怎麽了?”世子身形如同一陣風似的掠過她的身側。

鄭子衿幹嘔了幾下,右手捂著胸口,臉色微微有些發白,“這幾日不知怎麽了,身上總會偶爾無力,前幾日吃過飯會偶爾惡心,今日或許是中午吃了那水晶蹄花,膩著才會如此難受吧。”

世子眉頭輕皺,輕聲責備她,“那你怎麽不早些同我說,我去叫大夫給你看看。”

說罷,世子提高音調向門外傳喚道:“秋桐。”

秋桐聽到主子傳喚,把手裏的繡棚放到凳子上,快步走了進來。

“你去請胡大夫來,就說世子妃身體不適,讓他速速前來,哦,對了,讓杜邈跟著一起,套上王府的馬車接他。”世子擔心胡大夫再收拾半天耽誤了時間,特別囑咐道:“告訴胡大夫,讓他別收拾太多東西,先來問診,若是有需要的咱們王府派人去拿。”

“是。”秋桐不敢耽誤,即刻出門。

看到鄭子衿又開始幹嘔,世子趕緊倒了一杯茶,輕抿一口試了試溫度才遞到她的嘴邊,“喝一口漱漱嘴吐出來。”

鄭子衿搖了搖頭。

世子耐心勸她,“不然你的喉嚨就要壞了,抿一下口,就趕緊吐出來潤潤嗓。”

鄭子衿不願拂了世子的好意,抿了一小口,小心翼翼的含在嘴裏一小會,吐進痰盂裏。

嘴裏一陣茶的清幽味道,確實讓嗓子舒緩了不少,世子又端著茶盞重覆的餵了她幾次,鄭子衿才緩緩直起腰,好了一些。

“你身邊的奴才都是該打,你身體如此不適我竟然現在才知道。”世子輕輕把她按在懷裏,手不停的為她舒緩小腹。

雖然氣惱下人,世子其實更責怪自己疏忽大意,這幾日她飯量減小,只當是換季或是心情不佳所致,沒想到是生了病。

想著昨夜還帶鄭子衿去參加宴會,喝了些酒,世子就想敲自己的腦袋,他猜測定是昨夜吃的酒弄壞了身子。

鄭子衿的聲音很慢,聲音微微有些無力,“說了與他們無關,我今日晨起的早,又遇到了糟心的事情沒吃早飯,午飯偏偏又多吃了一些蹄花,定然是膩著了,你太大驚小怪了。”

“莫要去罰我身邊的人了,他們日夜伺候我們本就辛苦,再挨頓打豈不是冤枉。”鄭子衿眸光微亮,面上含著一絲極為認真的神情,“況且,我應該不是病了。”

“那我扣他們月錢。”世子賭氣的樣子頗有幾分小孩子的可愛,逗得鄭子衿一笑。

世子又問道:“我可不記得你學過醫術,怎麽?你知道你這癥狀是什麽?”

鄭子衿語氣平和,目光落在世子放在小腹的手上,“嗯,因為我是女人,所以我知道。”

“還有這病?”世子突然想到了什麽,表情突然變得很難看。

鄭子衿見他神色不對,瞇著眼看他,“你想到什麽病了。”

世子湊近她的耳旁,神色慌張,“不會是那種病吧,除了我碰過你別的也沒有,難不成是我傳染給你的。”

鄭子衿的笑容逐漸消失,她心想,自己一定是有毛病才會跟他分享這事情,這個紈絝子弟居然想到了那種花柳病。

不知情的世子還在一頭霧水中,抱著她傷感道:“可是我也沒有跟別人睡過啊,怎麽會得了這病,子衿,不會真的是我害了你吧。”

鄭子衿推開他,微微沈下臉,“滾吧。”

話不投機半句多說的可能就是他們此時的樣子了。

不等世子回答,鄭子衿就氣沖沖的離開了書房。

世子反應過來,生怕她再出意外,急忙追了出去。

一個時辰後。

胡太醫拿起帕子輕輕的擦去手裏的汗漬,秋桐從屏風裏出來,將線送了回來。

因為舊時女子不能隨意與外男接觸,故而設屏風,懸絲診脈,胡太醫乃是安王府十幾年的大夫,對安王府的規矩了如指掌。

擦完手,他移步走出內室,然後走到院中的書房,世子準備好紙墨筆硯,等他寫下藥房。

胡大夫撚著花白的胡子,搖了搖頭。

世子心裏一緊,問道:“無藥可治?”

胡大夫哈哈一笑,“此乃喜事,何須用藥呢?”

“喜事?”世子從疑惑中回過神來,眼底極為喜悅的情緒隱隱流動,“莫不是我有孩兒了。”

胡大夫點了點頭,伸出一根手指,“沒錯,恭喜世子,世子妃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。”

原來只有女人知道的癥狀竟然是有喜,世子笑的來回走了幾步,嘴中喃喃說道:“我要做父親了。”

胡大夫點頭笑道:“是啊,而且世子妃脈象搏動有力,這孩子定然是很健康的。”

世子聞言,大喜之後突然又有些擔憂,“那今日世子妃怎麽一直幹嘔不停,還有世子妃每日的食量也在減少,可是孩子傷害了母親的身體?”

“這是正常的反應,等到三個月穩定後就不會有這些煩惱了。”胡大夫回道。

“還要兩個月,那世子妃的身體能吃得消嗎?”世子微微皺眉,剛剛鄭子衿難受的樣子他都心疼得緊,若是再維持兩個月,鄭子衿豈不是要瘦成骨頭了。

縱然他愛孩子,也是愛鄭子衿的孩子。

胡大夫本想勸慰世子這世間女子生育孩子都是這樣熬過來的,但是看到世子這幅樣子,話到嘴角又咽了回去,思索片刻,緩緩說道:“世子若實在擔憂世子妃的身體,我可以為世子妃開些補藥和安胎藥一則保護母體不受損傷,二則穩固胎兒的安全。”

“既如此,我也可安心些。”世子雙手抓住胡大夫的胳膊,語氣頗為鄭重,“補藥不管是需要雪蓮還是人參,皆可跟羅管家要,還有……”

世子瞥了一眼杜邈,杜邈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放到胡大夫的藥箱上。

胡大夫瞟了一眼銀票上的數字,瞪大了眼睛,說話也不利索了起來,對世子說道:“這,這我不能收,世子,診金一貫是十兩銀子即可,這,這太多了。”

診出喜脈,給了五百兩銀子的診金,這樣大的好事任誰也想不到。

“收下吧胡大夫。”世子面上浮出笑意,“這只是一半的賞錢,辛苦胡大夫照顧我妻到臨盆之日,待到我的孩兒健康落地的時候,另外五百兩銀子將會送到您的府上。”

世子言辭懇切:“況且你在安王府問診多年,除了你,我還真信不過別人來給我妻兒用藥。”

雖然有十幾年的交情,世子還是覺得用錢拉攏更加可靠,這樣利益和情義加在一起,辦事才會更加穩妥。

胡大夫聞言,彎著腰行禮,被錢財和情義感動的一塌糊塗,信誓旦旦的保證,“世子放心,我一定會保全世子妃和小世子,每一味藥絕不讓別人沾手。”

世子攙扶起他,笑道:“如此,我就放心了。”

突然,羅管家從門外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,世子微微皺起眉頭,問道:“羅管家,何事如此驚慌?”

羅管家額角冒出細細的汗珠,隱約帶著幾分慌張之色,眼神朝胡大夫的方向看了看,欲言又止。

世子心領神會,對胡大夫說道:“胡大夫,你先回去吧,我會命人去取藥。”

胡大夫躬身行禮,退出屋子。

“好了,你說吧,發生什麽事了。”世子望向羅管家。

羅管家上前一步,說道“世子,不好了,安華郡主,不對,是小姐在去寺廟修行的路上不見了。”

“怎麽個不見法?”

“說是小姐在路上被一個黑影劫去了。”

世子垂下眸子,神色十分肅穆,“可能是有人帶她逃了吧。”

世子心中不由的暗嘆扶風辦事效率如此之快,轉念一想又總覺得哪裏不對,在一個半時辰前他才命扶風去把李瑉安置好。

李瑉所去的寺廟在城外,就算快馬加鞭也需要半個時辰,一來一回需要一個時辰,這麽算時間是剛剛好。

但是剛剛好的時間,卻最容易算了紕漏,比如李瑉若是不願意隱居山林,扶風安撫李瑉的時間,還有城門出去時人多需要排隊的時間。

只要一點點意外情況,都不可能那麽準時。

羅管家現在知曉此事,定然是一個時辰前所發生之事,世子的心懸了起來,做出了最壞的打算。

李瑉莫不是被別人截道了?

羅管家看著世子作沈思狀,停頓片刻,小心地問道:“世子,王爺的意思是報案懸賞小姐,不知您意下如何。”

“你都問過我父王的意思了還問我做什麽?”世子的聲音冷了三分,“就按父王的意思辦吧,這幾日城內城外都仔細搜查,務必要找到李瑉。”

羅管家應聲答道:“是。”

見羅管家不走,世子問道:“還有何事?”

羅管家不敢對上世子的眼眸,想到安王爺的吩咐,只得硬著頭皮說道:“王爺說了,讓您得了空去一趟他那裏,王爺有些事想問問世子。”

世子漫不經心的“哦”了一聲,心裏明了父親這是懷疑自己動的手腳了,但是扶風未歸,世子也說不好李瑉的失蹤到底跟自己有沒有關系,借口推脫。

“告訴父王,我今日沒有空閑,明早就去他身邊回話。”

世子隱隱猜到羅管家的為難之處,嘴角浮起一抹淡笑,“你回去告訴父王,世子妃有喜了,但是身體不適,我這裏暫時離不開她,父王不會責罰你的。”

羅管家一楞,隨即躬身行禮,“恭賀世子,世子妃。”

世子擺手,“多謝羅管家,你記得胡大夫若是缺什麽補藥跟你提的話,你只管送去就好。”

“是是是。”羅管家喜上眉梢,剛剛安王爺因為李瑉的事情發了好大一通脾氣,現在知道這個喜事定然會心情舒緩一些。

羅管家也顧不得再說些什麽客套話,連忙跑出去跟王爺道喜了。

世子看了一眼外面的陽光,手指微微攥緊,心裏始終七上八下的。

東宮暗牢裏。

“嘩”穿著黑色衣服的侍衛提著一桶水潑到了李瑉身上。

李瑉半瞇開眼睛,長長的睫毛輕輕的抖動了一下。嘴唇上冒著白皮,臉上蒼白的沒有顏色。

“醒了麽?”男子的聲音極為冷淡,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。

侍衛把她吊了起來,拿出了塞在嘴裏的布,恭敬的朝牢房外的男子回道:“迷魂藥的藥效還在,但是意識已經恢覆的差不多了。”

李瑉看著牢門外一片漆黑的身影,咽下一口唾沫,忍著嗓子的劇痛,怒聲呵斥,“你是何人,我父親是安王爺,你敢綁架我,便是與朝廷作對……”

話未說完,侍衛揚起手給了她一巴掌。

清脆的聲響在牢房中生出回音。

還未等李瑉反應過來,侍衛又給了她一巴掌,冷漠的說道:“主子問你什麽回答什麽,再敢自作主張多說一句,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剁了。”

李瑉驚恐的看著面前的黑衣人,被他兇狠的眼神嚇的不敢再多說一個字。

“裴清是否和你連謀害安王爺?”男子冷冷的聲音響起。

“是,是他出的主意,我不知道那是劇毒的藥,我只是想救母親。”李瑉平日裏再要強,現在也被嚇壞了,聲音低小,“結果世子發現了,送我去修行,把他押去了大理寺。”

“裴清死之前,世子去過大理寺幾次。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李瑉搖搖頭,“我那時候被關押在自己的院子裏,外面的事一概不知道。”

“你花了那麽多銀子買通下人,會不知道?”男子輕蔑一笑,“倒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。”

李瑉一驚,心想此人怎麽會如此了解她的動向,莫不是安王府的人?

突然,黑衣人一拳打在她的小腹上,李瑉痛苦的哀嚎了一聲,嘴唇發抖,求饒道:“別打我,我說,我說。”

黑衣人這才停下動作,等她繼續開口。

李瑉喉頭一股甜腥味,剛張開嘴,嘴角就流出來血,她忍著劇痛說道:“我是使了不少錢,只為了打聽世子如何處置我母親和兄長,也想知道裴清的下場,世子總共去了兩次,第一次是押裴清的時候,第二次,就是裴清死的前一夜,世子那天回來的也很晚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

“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,你放了我吧。”李瑉的肚子如同火燒一樣巨痛,直到這時她才明白什麽叫做真正的狠毒,即便她罪大惡極,安王爺和世子也不曾這樣對過她。

此刻她的心裏已經縱然是懊悔也無用了。

男子聲音依舊刺骨的冷,“不急,救你的人還沒有回話。”

黑衣人冷冷一笑,拿著蠟燭點燃了旁邊牢房的蠟燭,李瑉順著燭光看清了隔壁被吊著的人,臉色霎白。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,眼底露出驚恐之色,好半天才說出一句。

“扶風?!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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